宫的千鳞池去捞自元陵进贡来的金鲤。
他说,棠西宫里有一方漂亮的白瓷口缸,正巧适合养这些稀罕的鱼种。
孩童的手臂太短,只能扶着栏杆朝水下伸手,一时重心不稳,自栏杆翻了下去。
眼见洛久珹翻下,洛久瑶毫不犹豫地伸手,拉住了他。
他们就这样一同掉入千鳞池中。
池水很深,洛久瑶紧紧扣住岸侧的山石,腕骨因拉扯脱臼,却始终没有放开洛久珹的手。
直到宫侍们手忙脚乱救上二人,洛久瑶已因溺水失去了意识。
自那日后,洛久珹花了许久的时间练习,最终熟知水性。
她却开始怕水。
冰凉的湖水带着腐烂的气息倒灌在口鼻中,洛久瑶始终忘不掉那种无孔不入的窒息感。
好似她真的折手折脚,真的已经在湖中死过一遍。
在与洛久珹共同生活的那几年里,她曾怕黑,洛久珹便拿走了她满室的灯烛,她惧怕雷雨声,洛久珹便在雷雨夜晚遣走所有的宫侍,将她一人扔在空荡荡的寝殿中。
他总是很强硬,甚至以极端的手段逼迫她面对恐惧的事物,唯独怕水这一件,他从未逼迫过她。
洛久瑶终于合上眼。
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到,她好似再次回到了许多年前,五感也被封闭在水中。
可她伸出手,一只手却顺着她冰凉的指节,握紧了她的手。
洛久珹的手攥上来的一瞬间,她的指节开始发颤,指骨蜷缩起来。
她近乎逃避地不愿去触碰他,可心底的那个声音却在问——
如果在这里,如果她把命还给他。
他会收下吗?
于是重获呼吸的一瞬,她好像听到自己真的问出了这句话。
意识重新恢复清明时,洛久瑶才发觉,她已经回到了岸上。
她身上裹了件干净的外袍,外袍之下,浸了水的伤口隐隐作痛。
不仅伤口在痛,浑身更是发烫,要烧起来一般。
她裹紧外袍,眨眨眼,看清面前几人。
洛久珹与她一样,被捞出后身上还挂着湿淋淋的浮草,正半俯着身去拆黏在发上的水草。
身侧,沈林的衣裳湿了半面,在旁是穿着单薄的沈停云。
洛淮立在更远处,跟着面色漠然的洛久琮。
见二人醒来,沈停云回身复命。
洛久琮却走来,蹲身在洛久瑶面前,柔声问道:“九妹,这个时辰,你们二人怎么会在这里?”
他穿着一袭锦袍,袍角绣线粼粼生光,洛久瑶心下微顿,本发凉的手心一瞬沁出汗水。
昨日她在后山石亭见到的人,是洛久琮。
他又穿了那件衣袍,明显没有要隐藏的意思。
洛久瑶敛了眼睫,轻咳几声,垂下的发尾有水珠滑落。
洛久琮打量她一番,伸手,扯过她身上的外袍替她盖在脑后。
洛久瑶身上还发颤,裹紧外袍,怯生生道:“是我与七皇兄发生了口角……他一气之下推我入水,谁料湖畔湿滑,他也一同掉了下来。”
洛久琮皱眉,不等再问,洛久珹冷声打断:“是你出言不逊在先,如今倒会倒打一耙。”
“我没有说错,当年那个罪人是因害了淑母妃才被罚入冷宫,大家有目共睹。”
洛久瑶看一眼洛久琮,又转头,呼吸有些急促:“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你还要将气撒在我身上?在宫中没办法报复我,便要在这里报复我?”
洛久珹怒目而视,挣扎着扑来。
洛久琮起身躲开。
沈林见状,上前两步,拦在二人中间:“堰湖的水很深,一不留神便有送命的危险。索性臣等赶来的及时,两位殿下如今性命无虞,有什么恩怨,不若日后平和相谈。”
闹剧演得激烈,洛淮始终立在原处。
几人消停些,沈停云再次复命。
他道:“陛下,后山是臣的人在把守,如今是臣失职。刺客既藏匿在后山,臣稍后带人到林间追查,定会捉住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