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柯的部分记忆。
还没等他说话,一幅破碎的、不甚清晰地画面顺着那些煞气传进脑海。
荒林之中,一道又一道天雷劈在什么东西身上,再之后是一只残破丑陋,浑身血腥臭气的怪物出现在视野。
怪物面容模糊看不清脸,甚至算不上人形,但有人叫了它的名字。
“宴聆青。”
怪物抬起了头,缓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对面站着的是江酌洲。
古装长袍,长发如墨的江酌洲,他手中握着的是一柄长剑。
那柄剑宴聆青也见过,它放在棺材中,跟那缕残魂躺在一起。
下一幕,剑尖刺中怪物的胸口,鲜红的血喷出,怪物在狰狞吼叫中破碎成碎片。
画面并不是连续的,宴聆青也无法从怪物的样貌中看出丝毫属于自己的影子,但江酌洲的确叫了它“宴聆青”。
所以他以前是只丑陋可怖的怪物。
而江酌洲杀了那只怪物。
宴聆青怔怔的,一下回不过神,或许是因为他和周培柯的联系没有及时切断,他还看到了些许属于周培柯的过去。
惊才绝艳的少年,却天生体弱,时不时吐血,令人大感可惜。
很快,这些碎片记忆全都消失,宴聆青什么都看不到了,周培柯的声音再次从耳边传来,“看到了吗?你和江酌洲天生不是一路人,他气运加身被天道所偏爱,你我却是被厌弃之人,你不恨吗?不甘吗?不想为自己报仇吗?”
宴聆青抿着唇没有说一句话,垂着眉眼还是那么漂亮,还是面无表情,看上去却比之前多了一股阴冷之感。
周培柯的话一句又一句,犹如刻在脑海,无法忽视。地底深处,鬼气还在不断吞噬煞气,速度没有变慢,更凶狠,却也显得更焦躁,映衬出它们主人此刻并不平静的心绪。
他没有看到,身侧的黑影其实已经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他也没有注意到,那些煞气越来越不反抗,乖顺地等着被他吞噬。
只剩三分之一了。
周培柯感受着下方的情况,嘴角的笑容不断扩大。
吞吧,最好一口气全都吞下去。
然而很快,他的笑容僵住了。
宴聆青没有再继续吞噬,所有鬼气被他收敛得干干净净,雷云还在涌动聚集,但地底的厮杀却突兀中止。
周培柯整个黑影已经扭曲了,但黑影只是黑影,没人能看出他此刻的表情,“你……你想清楚了?准备放过我?想清楚就好,你不愿意跟我融合,我也无法强迫你,但无论怎样,我都不希望你继续在江酌洲那里受骗,他能杀你第一次,也能杀你第二次。”
“再过百年,不,用不了百年,我就能再度出世,在江酌洲死之前,我亲自找到他,你下不了手,就由我来,他现在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不是吗?”
周培柯的声音总是带有蛊惑性的,他最擅长操控人的心神。
宴聆青看着他,一身的诡异躁动气息,但语气却很平静,“你的弯弯绕绕真的很多,但我没有你想的笨,谢谢你给我看那些记忆,不然我真的会将那些煞气全吞噬下去。”
周培柯没有说话。
宴聆青还很好脾气地解释:“那些煞气是你的本源,我一口气将它们吞下却无法第一时间将它们炼化,你就可以趁这段时间反过来控制我,控制的前提是我心神大乱,被影响得越无法自控你越有把握,所以这个时候让我看到那些画面是最合适的。”
“我是一只死在江酌洲剑下的怪物,你受尽病痛的苦楚,不被命运偏爱,前者想让我生恨,让我方寸大乱,后者想让我对你不忍,更容易被你迷惑。”
宴聆青又想到了那只握剑的手,想到了怪物碎裂在剑下的场景。
“你知道那把剑叫什么吗?”他突然问周培柯。
周培柯自然不知道。
“是叫碎魂,斩邪杀鬼,碎裂魂魄的碎魂,我也是突然知道的。”
“头骨上还附有你的神魂吗?”
周培柯依旧不说话,黑影已经一动不动,气氛变得更紧绷了些。
宴聆青继续礼貌又平静地说道:“谢谢你给我看那些,我知道怎么彻底杀掉你了。”
他说完就想离开,要走的时候才发觉身上还扎着一条条无形的线,他再次将线挣断,却在离开之前又被缠上了,烦不胜烦。
轰隆——
宴聆青惊得僵住,雷就响在头顶,他几乎有种自己被劈到的错觉。缓过来一看,才发觉被劈到的是周培柯,地面已经焦黑一片。
但周培柯只是煞气形成的虚影,劈散之后很快凝聚,“天道诛妖邪,可不管旁边站着的是谁,只要我把山上的鬼魂都拉过来,他们统统都会魂消魄散,但我没有这样做,宴聆青,你真的要杀我吗?我有错,却不是彻头彻尾的大恶人,你真的要将我彻底毁灭,不留一丝存在世间的可能?”
宴聆青:“是的。”
周培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