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
阖目说出这话时,她却未察觉此刻说出这句话时,早已与深秋时节的语调不同。
洗浴完更衣时,她望向褪下来的旧衣,翻开的里衣上面红白斑驳。
将之抖平时却有一物“扑通”一声坠入水中,缓缓沉入盆底。
是那枚他贴身佩戴的白玉佩。
温泠月想了想,还是俯身捞出,随旧衣一同团起,交给在外等候的南玉。
“这些都处理了便是,怎样都行。”
早已嫁人却是初经人事的少女面对此事终归羞怯。
虽知大婚那夜早该如此,女子同夫君行这般事更是情理之中,何况他是太子,她本就该侍奉好他。
可他是傅沉砚啊!
不是旁人,不是一同长大熟悉的旧友,他是傅沉砚啊。
那个在大婚之夜抬手动刀的死阎王。
也是那个在玉京为她落一场雪的太子。
可他分明……不大喜欢她的,不是吗?
“嵇白,孤问你件事,若有虚言,当斩。”
傅沉砚坐在太子御驾上,侧身支着下颌,
对方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问法,毕恭毕敬回:“殿下请讲,属下定当知无不言。”
他语调慵懒,“若孤总想看着一个人,她开心孤便开心,同她闹别扭孤也生气,可再生气时看她一眼竟也忘了,可是得病了?”
本该是个问句,从他口中说出来倒像真在说些寻常症状一般。
嵇白头脑中有一根弦绷断,本该是些严肃政要,不曾想竟是个这……
“并非。”
“那便是孤被歹人暗害,去查前一年里与孤有过节的仇家。”
嵇白:“……”
不是,殿下,倘若真要查仇家簿子,就能借此机会清点禹游上下总人口了。
有甚差别?
傅沉砚眼眸半阖,因总是高高在上令人不敢直视,故而鲜少有人在意,原来他的眼睛是极好看勾人的桃花眼。
“恕臣斗胆,殿下,您是心悦这姑娘了。想必是……太子妃娘娘?”
“多嘴。”
他不假思索地冷言。
滚着金丝的华贵衣袖滑落,露出一截小臂,上面是少女昨夜留下的一道粉红抓痕。
而他已抚摸无数遍。
兴许梦境同现实难以分辨。
至少傅沉砚怀有一件疑惑之事良久,却觉得荒诞可笑,从不欲与人言说。
“不然你为什么每次吃完杏仁就会以为自己睡着了……”
这段话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生生忘记也无法彻底摆脱。
其实这样的事持续了数年,具体从何时起,他早已记不清。只知每每误时杏仁制物时总会眩晕昏迷,神志不清时又记不清做了何事。
唯有零星画面似碎掉的琉璃,再次清醒时一次次在脑海回荡。
摸不清源头。
可她竟敢将他认作另一个人。
“啪嗒”方才指尖把玩的那根玉簪稍一用力便这段成两截,厌恶的神情在断掉的两根簪上蓦然顿住。
“杏仁……”他喃喃。
玉簪被丢弃在桌案上,他稍稍坐起,唤嵇白拿来一碟杏仁。
侍卫疑惑,殿下明明对杏仁深恶痛绝,怎会短短几日内一连两次命他端来这样东西?
手执一颗,偌大的殿内又剩他一人,又是一个黄昏。
指尖的触感令他无法遏止地想起那个画面。
约莫不久前的某刻,发生了件怪事。
那也是一个黄昏的傍晚。
他似乎在沉睡中幽幽听见一个人唤着他。
令人称奇的是,那人的声音同他一样。
就好像、好像他自己在万水千山之外,遥遥自问自答。
一团迷雾中有个漆黑的影向他步来,那人对他说:“我知道是你做的。”
太子不明白,直到那人走近,他忍不住呼吸一窒,从未见过这样的事,连梦都少有。
他与他对望,宛若照镜子般,无论身形、容貌,甚至发丝都是出奇的一致。
“你是谁?”
陌生的他牵起一抹玩味的笑,对太子抿唇不答,眼眸深邃,藏匿着深重情绪。
“为何模仿孤?”
“若我生来就长这样,那你何不是在模仿我?”
不等太子答话,对方率性地在他面前坐下,姿态张扬,将金冠取下拿在手中把玩,极是不屑的样子。
“那雪是你做的,想不到你也会做这样的事。”
话中调侃意味正浓,不知是感应还是什么,他立马知道这人在说青鱼巷落雪之事。
“你怎么?”太子语气算不上亲和。
那人旋即从地上跃起,在太子身侧踱步,戏谑道:“原来你也会有喜欢之人。”
好生聒噪。
太子这般想,险些忍不住将他踢翻,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