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拉到江面上,“奶奶的骨灰,撒到松花江里了。”他特别自然地跪在冰面上,仰头看着我,“愣着干嘛!跪啊。”
我四处看,唯恐有人拍到郝泽宇。
他皱眉头,“跪,快点。”
我大概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觉得郝泽宇这样特别男人,好性感啊。我跪下。
“你跟奶奶打个招呼吧。”
我想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奶、奶奶,我、我是福子,第一次见您,也没带什么东西……”
郝泽宇扑哧一下就笑了。
说得不好?那我好好说。我清清嗓子,沉吟,“不知道您那边交流方便不,我姥姥也在那边,有空你俩可以一起玩,她呀,嘴厉害一点,人还是不错的。”我突然精神了,“哎?我姥姥可能还见过您呐,你们还交过手呢。”
郝泽宇蒙了,“她俩什么时候见了?”
我解释,姥姥没事就跑我梦里来,那次我被那大肠导演欺负,姥姥还准备跑你梦里感谢来着,姥姥说她一到你床边,就见到一个穿貂的老太太,我后来看你奶奶照片,发现你奶奶果然穿貂……
郝泽宇嘟哝,什么乱八七糟的。他点了三颗烟,放在冰面上,我俩对着烟,磕了个头。
我说:“我头也磕了,咱回去吧,你别瞎胡闹了。”
他生气了,“谁瞎胡闹了?”
“不高兴,回来散散心也行,难不成你跑这趟,就为了叫我过来,给你奶奶磕个头?”
“不然呢?”
我愣住了。
郝泽宇头转向另外一边,看着寒冷的远处。他说:“我挺生气的。”
“我知道你生气,可现在拍戏都这样……”
“不是生气这个,”他打断我,“我就是生气,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了,赚钱收工,也不负责,也不懂我,还帮着他们说话。”
解释误会这事儿,我最不擅长,我正想着怎么哄这位爷。
他却语气一转,说:“可后来我想,不能怪你这样,你现在也没安全感……”
这误会可大了。我笑了,“没安全感是小女孩的专利,我多大了?我心也大啊……”
他笑笑,“再心大,也是我女朋友啊,我这职业,谈个恋爱,也不能见光,换成谁,谁都觉得有今天没明天的。”
我心里冒出一个小小的声音:“对啊,福子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他接着说:“所以,你才把我们的关系不当回事吧。于是我带你来见奶奶,我的意思很明显……”最后一句话是火药,“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我把你当真了。”
冰面上的人、狗、风声、寒冷,都被炸光了,茫茫冰封雪地,只剩我们俩人。
我内心突然涌起一种委屈。呀,这就是恋爱啊,我才知道。我努力压制心里的这股矫情,然而这矫情像火山一样要喷发出来了,喷出的不是岩浆,而是一只火凤凰,将要把胖福子烤成碳烤猪。即使被碳烤,这只猪也是幸福的。
我眼泪要出来了,我转过身,要把这诡异的眼泪压出去。可不能哭啊,福子,你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女人!哦,眼泪一定是冻出来的!
郝泽宇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想要哭出来,也是可以的。”
偶像剧偶像剧偶像剧偶像剧!我觉得我在演偶像剧。何德何能!福子我这样的女人,竟然也能过这样的生活,不是有男人要我就不错了吗!世界疯了!这出狗血的玛丽苏大戏,我演不下去了!在我恍惚认为,自己一定在演《楚门的世界》,郝泽宇是男主角,周围都是群演时,我听到郝泽宇问我。
“怎么了?”
“没事,太冷了。”
背后热气腾腾的高大男人靠过来。郝泽宇解开衣服把我包在他怀里,双手要抱住我的腰。
我身体没动,头转向他。嗯,下一秒一定是我俩这么亲嘴!啊,我要死了,这种剧情发生在我身上,我受不了啊!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郝泽宇的脸有点困惑,他的两只手努力地挤着我的腰。
干吗呢?我低头一看。他竟然抱不上我的腰!难怪男人喜欢“嬛嬛一袅楚宫腰”。
我矫情的眼泪被吓跑了,内心一片平和。玛丽苏爱情剧终于没了,抱不住我的腰,这才是我的剧情嘛。
郝泽宇一脸尴尬,手都不敢动了。
我一笑,转过身去,解开衣服强行把他转过去,“你抱不住我,我可以抱住你呀。”嗯,他腰细,正好能抱住。
我刚要张嘴说:“这才是我的浪漫时刻。”
一阵风吹过,我嘴里的话变了,“真冷啊啊啊啊啊啊!”
郝泽宇笑了,回头抱住我,脸贴紧我的脸,“可爱死了。”
忘了说,我就穿了件大衣过来,九分裤还露着脚踝呢。我身体被冻得不听使唤,身体往前倾,重心不稳,把他压倒。我俩滚到冰面上,我几次想爬起来,但冰面滑,又重重地压到他身上。他内脏大概都被我压出毛病了,却还在不停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