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陈淮问,“什么时候回来?”
林暮没吭声,陈淮又问,“什么时候?”
“看情况。”
“好。”
林暮以为自己今晚会亢奋得睡不着觉,但没想到结束对话之后很短的时间内他就睡着了,并且睡得很沉,就连手机闹钟铃声响了都没有听见。
他是被陈淮叫醒的,陈淮坐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叫他:“四点了。”
林暮睡意朦胧,将醒未醒,吃力地张开单侧眼睛,从缝隙中看人。
陈淮的轮廓很模糊,单手支在床上,侧着身子,微微弯腰,早起的声音沾着哑。
夏季的天亮的早,窗外的天空带着朝阳的红晕,陈淮就背对着窗户陷在美好的画面里,像个虚假的剪影。
林暮合上眼睛,往陈淮身旁靠近,环住他的胳膊,咕哝着:“再睡一分钟。”
怀里的东西很老实,一动不动的任他抱着。
静谧的清晨,小屋里回荡着林暮绵长的呼吸声。
陈淮还在以刚刚那个很临时的姿势支撑着自己,小臂已经有要发麻抽筋的迹象,他心中默念了六十个数,把胳膊抽出来掐住林暮的下巴,脸也沉下去。
在林暮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脸贴着脸的跟他说:“一分钟到了。”
林暮有点不清醒,缓慢眨了眨眼,而后竟然仰起了头,想要碰触到陈淮那样。但陈淮的手劲很大,动作没有得逞,甚至感觉到力气增大,让他有点痛。
哦,原来已经睡醒了啊。林暮麻木的想着,抓住了陈淮的手腕推开,测过脸去,对他说了声谢谢。
陈淮不自然地动动胳膊,跟着林暮一起下床洗漱。
等一切收拾好,林暮转身看向将所有东西收到行李箱中的陈淮,问:“我要把钥匙留给你吗?”
“不用。”
那看来他也要走了。
林暮把滑下去的书包肩带往上挪了挪,说:“好的,那你走的时候直接推上门就行。”
“再见。”他面无表情地朝陈淮挥手,话落推门出去。
身后传来关门声,行李箱滚轮的转动声,还有陈淮的脚步声。
林暮控制着自己没有回头,出了胡同后他要往右走,那边是出城的方向,去往山区。
市区在左边,无论是去酒店,还是车站,哪怕是上高速,都要往那边走。
所以两个人必定会要在胡同路口分开。
他走得很快,脚步急切,身后的陈淮跟的很轻松,频率大概是他迈五步,陈淮三步那样。
出了胡同,他头也不回地往右转,身后的声音果然全都停了。
林暮双手抓着肩带,扯得用力,甚至跑了几步,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
可等他跑出去一段距离后,便再也挪不动脚了,只得原地弯腰喘着粗气,胸腔一下一下鼓胀着。
林暮做好身后空空如也的心理准备,直起腰,慢慢转身。
可有什么跟他想的不太一样——不远处,陈淮就站在胡同口那里,扶着行李箱,安静地看着他。
而且就在他转身站稳的那一刻开始,陈淮有所动作,大步向他走来。
林暮还没有平复好呼吸,陈淮就已经走到跟前,林暮气息不稳地问他:“有事吗?”
“你有话想跟我说。”陈淮的声音很笃定。
“没有,”林暮狡辩,“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他说不出来,他心中弥漫奇怪的恐慌,不禁向后退:“我只是……”
——不想和你分开。
陈淮说“好”,林暮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他刚刚有说出声吗?应该……没有吧?
“我跟你回去。”
陈淮的表情很平静,语气也很稀松平常,仿佛他只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或者是我们晚上吃什么那样很普通的话。
“你说……什么?”林暮再次跟他确认。
“我跟你回去,去羊淮山。”
·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县城边上,路边停着看起来很脏很破旧的黑车,林暮回头跟陈淮说:“我们要坐这个去山脚下,这些车都很旧,平日里会载一些山货之类的东西,所以里面……不太干净,而且会有一些汽油的味道,或是泥土的味道。”
“你能接受吗?”
陈淮直接提起行李箱走到一辆沾满了尘土的箱货旁边,敲了敲窗户,叫醒里面睡着等待顾客的司机。
林暮抿抿嘴跟上去,在陈淮上车之前先一步钻进去,说:“你等一下。”
掏出包里装着的擦脸毛巾,他把座位上的尘土和灰尘扫了扫,又换到干净的一面,铺在座位上,然后掏出自己上山准备的防晒服,搭在座椅靠背上。
“这回上来吧。”林暮坐到什么都没有的另一边座位,放松下来,长呼一口气。
陈淮别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抬腿跟着上了车。
路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