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地方,也可跟我说。我会替你安排。”
郁姬浑身一震,显然愣住了。
她这一生,在世俗眼中最可称道的事情,就是曾经做过乙海可汗的妾室,也因此被许多人视为同样可以随意宰杀玩弄的贱奴。
但是过往数年的不堪,在她的眼中,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薛娴和我说过”。
关于突厥,关于阿那哥齐,元武皇后多一个字都没问她。
她喉间有些哽咽,许久竟然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身旁的薛娴碰了碰她的胳膊:“我们皇后陛下最是心善仁慈的,你有什么心里话,自可告诉皇后。”
郁姬咬牙犹豫了一阵,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妾……妾不想再回濂州了。外祖母当年、当年乃是和她的夫君出关外经商时,被突厥人掳走做妾的。后来外祖母的婆家人拿钱赎走了她的夫君,却并不想再管我那失身了的外祖母。我、我外祖母的丈夫回了濂州后,早就新娶了妻妾,再生了儿女,阖家上下忘了我外祖母这个人了。如今濂州那里的亲戚,都知道我外祖母失身于突厥人,还和突厥人生养了许多的杂种……我不想回濂州!”
皇后忽然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她身边。
郁姬以为是她说错了什么话,又瑟瑟不安地发起抖来。
但皇后只是用手中的丝绢擦拭了一番她眼眶下的泪珠,动作极尽温柔。
“不想回就不回吧。你想去哪里,现在告诉我或是想好了再告诉我,都是一样的。”
郁姬道:“皇后陛下……皇后陛下,您待妾恩重如山,妾今生不知何以为报……妾只想留在云州或是沃野四镇。妾早已习惯了这里的风土和天气,也不想再去别的地方了。”
婠婠笑得很柔和:“好啊。届时我命人为你打点好一切。”
薛娴带着哭成了个泪人的郁姬出了中军帐。
出去的路上正好碰见了皇帝的副将高桢。
虽然高桢的官阶比薛娴大了数倍,但她是皇后身边的人,历来几乎没有向外面文武百官行礼的习惯,所以见了高桢也没怎么搭理,反而是高桢拱手向她问好:“见过薛尚医。”
薛娴这才点了点头,“高将军。”
高桢觑了眼哭得梨花带雨的郁姬,问道:“皇后陛下怎么说?”
“皇后陛下很是心疼郁姑娘的遭际,说,日后郁姑娘想去哪里过日子,只要和皇后说一声就行了,皇后自会替她安排好的。”
高桢于是心下了然了。
元武皇后对郁氏的确是有再造之恩。
郁氏的身份尴尬敏感,既可以说她是落了难的汉家女子,更可以说她是服侍过阿那哥齐的突厥后妃,实际上是杀是留,也不过是皇后一念之间的事情罢了。
今日是郁氏的命好,元武皇后怜悯她,所以保住了她后半辈子的安稳生活。
所以从今之后,她的身份就不再是乙海可汗的妾室、是一个可以供男人玩弄的突厥战俘后妃,而是堂堂正正的魏人。
和他们一样的魏人,和他们有同样的皇帝与君后。
今日黄昏时分的晚霞格外灿烂盛大。
尤其是这一片原野上一望无际,没有山川等的遮挡,于是一整片绚丽辉煌的晚霞覆压下来,抬头看去时,就像是天际盖在大地之上的一块锦缎丝绸,散发着金玉般的光辉。
晏珽宗说要带婠婠继续学骑术。
刚成婚那年他就说要带婠婠去学骑马,后来也不曾食言,几乎每隔一个多月都会带婠婠出去转一转。
但是婠婠自己怂,胆子小,哪怕给她牵来的是最温顺的矮小母马,她也不敢一个人单独骑。
让她坐在上面,必须有晏珽宗给她亲自牵着绳子,她才能不害怕。
晏珽宗一贯体谅她的这点不足。
他知道她自生来就被人像豢养金丝雀一般关在笼子里养着,从没人准她出去哪怕是蹦蹦跳跳的活动活动,身子总显的有些孱弱,弱柳扶风般纤细娇弱,也是这个时代所有贵女共同的悲哀命运。
她都被人这样养到二十来岁了,忽然又被人要求立马去学会骑术、学会驾驭身下的马匹,着实是强人所难。
有些东西年幼时没有学会,长大也就很难学会了。
不过今日她却来了点兴致,一定要自己骑着试试看。
皇帝命人为她牵来一匹软弱老实的马儿,是军营里专门用来运送粮草辎重的极能负重的马儿。
可惜如今在外头,多少有些不方便。
比如说,这匹马儿虽然老实巴交性情和顺,但是它生得却十分高大,看上去有些唬人。
皇帝还有些担心她:“你上得去吗?不若我抱你上去?”
婠婠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凉凉扫了他一眼,自己使了个巧劲就直接踩着马蹬上去了。
皇帝对自己的女学生一贯抱有很大的溺爱之心,十分认真地夸赞她又长进了些。
“都是先生教得好。”
迎着晚霞的光辉,她在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