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厌恶嫌弃了自己。
除了母亲和外祖母这样的亲人之外,魏后是她此生见过的对她最好的人,没有之一。
她为自己脱了奴籍,给予自己堂堂正正的身份,让她可以像所有的魏人一样抬起头颅活下去,而现在却又让她看见了自己在她丈夫面前这副模样。
她一定恶心死了自己吧。
出乎郁姬的预料的是,那个渐渐走到自己身边的魏后,并没有将嘲讽的眼神或是耳光施加到她身上。
相反的是,有一件温暖且做工精细的披风,轻轻地盖在了郁姬裸露的肌肤上。
皇后蹲下身,亲手为她系好披风的系带,然后十分温柔地安慰她:“好了,朱朱,回去休息吧。”
朱朱是她的乳名。
她外祖母为自己所取的乳名。
郁姬忍不住泪流满面,艰难哆嗦着从地上起来,还不等她爬起来,一旁的萃霜就急不可耐地上前一把掐起她的肩膀胳膊,直直将她拽了起来,然后几乎是押着她出了中军帐。
这位元武皇后身边的嬷嬷不喜欢自己。
只要不是个傻子,大约都能看得出来。
婠婠蹙了蹙眉,在后面叮嘱了一句:“天黑了,路上小心些。”
等到帐内的人都走了后,就又只剩下这帝后二人了。
婠婠没有急着开口说话,而是自顾自地取来一块干燥的手巾继续为自己擦拭着头发。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晏珽宗默默走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巾子,开始帮她轻柔地擦着头发。
“婠婠,你别不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婠婠挑了下眉,轻笑,“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有说不相信你么。”
他经常给她擦头发,婠婠也习惯了他的侍奉,所以此时便有些舒服地闭起了眼睛。
“我当然相信哥哥了。只是我更懂郁姬这个人。”
晏珽宗接了话:“她是以色侍人之人,所以才这般曲解我,婠婠,我今夜召她来,当真就是问她两句话而已……”
婠婠却摇头:“因为她从出生起,就被人教导着去做一个娼妓。她没有选择,只能下意识地用身体来讨好她所接触到的所有男人。”
“薛娴和高桢他们大概都同我说了一些关于她的事情……”
郁姬的父亲并不姓郁,她的外祖父也不姓郁。
姓郁的人,是她的外祖母。
数十年前,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是濂州人,和婠婠的外祖父一家祖籍算是同乡。
就像婠婠,因为以陶氏女的身份入宫,成为武帝的皇后,来日《魏史》中属于她的那本神孝皇后列传里,也会记载她是濂州人。
当年,郁姬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一起自云州出关去做些互市的生意。
同关外的突厥人做生意,的确是一项收入可观但是风险也很大的行业。
所谓风险,就是这些商人们一旦出了关外,就很容易受到突厥人的骚扰和掠夺,甚至人财两空,杀人越货,都是常见的事情。
外祖母那时对郁姬的外祖父情根深重,她一定要陪着那个男人一起出去做生意,她要陪在自己的丈夫身边,更要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不论发生什么,她都要和他生死与共、荣辱与共。
起先的几年里,彼此倒也还是十分恩爱的,于是也通过这互市的行当赚下了不少的家底子。
可是偏偏有一年,外祖父为了赚到更多的钱,冒险命令自己的商队一路往西北走了更远更远的路。
外祖父的这份冒险最终还是让他付出了代价的。所以就在返程的路上,他们遭遇了来自突厥某一支部落的劫掠。
外祖父这一趟行程所攒下的所有金银都被掠夺一空,甚至商队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女子,也很快遭到了突厥人的侮辱。
其中就包括郁姬的外祖母。
不过那个时候,外祖母的腹中早就怀上了郁姬的母亲,而且她的外祖父自己心中更是清楚,他的妻子在受人凌辱之前,早就怀有了身孕。
那一定是他的孩子。
这伙抢劫他们的突厥人并没有杀人。
因为郁姬的外祖父据理力争,告诉这些突厥人,他的老家在濂州,他们家中还有许多的金银财宝。
只要这些突厥人开出一个数目,命人传信回去,他在濂州老家的族人一定会如约送来赎金,赎回他们的。
好在突厥人同意了。
信纸送回了濂州老家,在郁姬的外祖母显怀之时,三个月后,外祖父的族人果真派人送来了赎金。
但,那只是赎回外祖父一个人的赎金。
只是赎回外祖父的。
外祖母疯了一般的质问他为何要抛下自己的妻子、抛下自己商队中的这些伙计。
外祖父闭口不答。
前来赎人的那位外祖父的族兄将当日外祖父亲手所写的信纸递给了外祖母看,原来从信纸寄出去的那一刻,外祖父就只想过让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