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用过晚膳,裴羽留在东次间做针线,一面等萧错回来,一面不自主地回想着二夫人所讲起的经历。一字一句,在她脑海里自动转变成相应的情形。
越想越害怕。她想转移心绪,偏生怎么都做不到。
心烦意乱的时候,萧错终于回来了,却是一开口就让她沮丧不已:“我得出去一趟。”
裴羽紧张兮兮地问:“几时回来?”
“说不好。”萧错微微扬眉,“有棘手的事?”
裴羽回道,“二弟妹来过一趟,跟我说了说经过。”
萧错明白过来,“所以——”
裴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你不能不出去么?事情很要紧么?你正病着呢……”
萧错刮了刮她的鼻尖,“有话直说。”
裴羽老老实实地告诉他:“我害怕。”他在正房就寝的日子,她绝不可能让丫鬟到寝室值夜。而今晚他要是半夜才回来,这么久,她独自一个要怎么过?一直盯着门口心惊肉跳么?唤丫鬟作伴的话,就等于承认自己也害怕——那么,白日里的吩咐不就成了笑话么?
萧错笑了,“要我怎样?听你说完再走?”
他想得美。这时候让她再讲述一遍,她恐怕会吓得跳起来。“不。”裴羽怯怯地拉住他的衣袖,“你能不能不出去?”
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原来这么好。萧错扬眉轻笑,“可有好处?”
裴羽想了想,从荷包里取出那枚戒指,给他戴在颈间,喜滋滋地道:“给你这个。”
萧错垂眸看一眼,“不是早就送我了?”
“……”裴羽真正的啼笑皆非起来,再次扯住他的衣袖,“那你说吧。”
他真想漫天要价,继续逗逗她。
可是,那小模样实在是可怜,算了。
他笑着落座,将她揽到怀里,“依你。”
☆、
014
裴羽绽放出喜悦的笑容,“真的?以后可不能怪我误了你的事。”
“不会。”
裴羽放下心来,认真地保证道:“等我想明白二弟妹那件事就好了,不会总这样。”
“那自然最好。”萧错无法保证每晚都能留在家中陪她,吃皇粮的人,大半时间要为了公务谋算忙碌。他揉了揉她的脸,“唤人备笔墨纸砚,我写封信。你去洗漱。”
“嗯!”裴羽欣然点头,一面扬声吩咐,一面下地穿上鞋子。
萧错笑笑地看着她,“敢去么?”
裴羽斜睇他一眼,扁了扁嘴,转去寝室。
萧错将戒指放入领口。看起来,只要不出意外,日后都要贴身佩戴着。
曾有十多年,他每日佩戴母亲留给自己的玉佩。征战漠北期间,玉佩在沙场上遗失,任是再心焦,亦无从寻找。
久而久之,看淡了任何身外物。
迟早要离散——人与人,人与物,人与这尘世。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有人将玉佩送回到他手里。
母亲的遗物,他依然看重,但只是妥当收藏。
裴羽说他不解风情,他的确是。几年杀伐,他过的是随时随地埋骨他乡的日子,从无惧怕。连自己死活都曾长期不在意的人,回到这安稳现世之中,处世之道只务实、随心两样。
一个物件儿而已,能说明什么。可是,这样她会开心一些,那就戴着。
不但要戴着,还要礼尚往来,回送她一样东西。
思及此,萧错蹙了蹙眉。
送什么呢?这实在是难为他。
情愿给她几千两银子,他落得轻松,她也划算。
想想就算了。
要是照实跟她说,她不定又气成什么样。
遐思间,半夏、木香已备好笔墨纸砚。
萧错敛起思绪,提笔写信,吩咐道:“益明在院门外候着,唤他进来。”
“是。”
萧错原本是要去韩府,借韩越霖的书房一用,查找一些用得到的公文。偏偏赶上了家里这个害怕,那就辛苦韩越霖帮他找出来,让益明带回府中。
这晚,歇下之后,萧错熄了灯,把裴羽搂在怀里,这才问她:“现在能不能跟我说了?”顿了顿,又补充道,“最起码,要告诉我,二弟妹看到的是谁。”
“是兵部闵侍郎之女,闵采薇。”
“嗯,得空我查查闵家。”
裴羽蜷缩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先头心头的不安、害怕被驱散,慢言慢语地复述了二夫人的一席话。
萧错听完,问道:“她听到了奇怪的脚步声,怎么个奇怪的法子?”
“没问。”裴羽汗颜。她听的时候只忙着陪二夫人一起害怕了,哪里顾得上这些细节。
还有,当晚在外值夜的丫鬟、婆子呢?也和白梅一样睡死了不成?事前她们没察觉到?院子内外的人也是无知无觉?——需要核实的疑点颇多。
在这之前,萧错已命人逐一询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