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让他有被别人追着打的时候,而他竟然在那样的地形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最后,也亏得是皇帝年轻力强,硬是在乱石矩阵之下一路艰难地重新穿出了这条峡谷,从突厥人的毒计之下……可以说是捡回了一条命来。
还有皇帝的几个副将,包括方上凛方将军。
但是这次的峡谷一战,却让皇帝所带出去的这批精锐之师损伤大半,最后仅有不到一半的人从峡谷中逃了回来。
而皇帝身上受了太多的箭伤和乱石的砸伤,听医官们说,是有瘀血郁结在心中,有伤及肺腑之势。
皇帝重伤之后,魏军虽则仍然据守柔玄,但是实际上已经从攻势被迫保持成了守势。
而曳迩王其木雄恩和突厥仅剩的几个贵族仍然在不断地聚拢残部,想要重整突厥河山,力挽狂澜,保存实力。
假使这一次魏帝真的不能再从伤榻上站起来,那么他们的计谋就已经达成了大半了。
只要他无力再统帅全军,整个大魏就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做统帅和主将,最后这一战只能不了了之。
突厥即便已经奄奄一息了,但是假以时日,休养生息,还是会有人口滋繁、重新富强的那一日。
若是晏珽宗能直接死了,对他们来说自然更好。
他死了,不论是他那个乳臭未干的嫡长子即位还是他那个软弱无大能的兄长即位,魏朝都不会再有力气和他们继续打下去了。
等到小太子长大成人,少说也要十五二十年的了,届时整个突厥的气象更加不同,不可同日而语了。
听完这些军报之后,婠婠兀自握紧了双拳,咬着牙关吐出一句话来。
“陛下是真龙天子,天命之君,岂会没有神佛庇佑,本宫不信!”
在颠簸了数日之后,五月二十的晚上,婠婠终于到达了柔玄的魏军驻地。
几个副将见到皇后前来,都忙不迭上前跪地行礼。
婠婠没有功夫看他们,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说了句他们辛苦,一面摆手叫他们不必行礼,一面几乎是提着裙裾小跑着往皇帝所在的中军帐去。
这么多年,她身为皇后、身为帝姬,从来没有过这样急切的时候。
所有人都告诉过她,对一个皇后来说,这样的动作是极为不雅极为失礼的,不可以让别人看见她这个样子。
可是现在她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些。
至中军帐外的门帘处时,她反而有些犹豫地在门口顿了一下。
那一刻,她是害怕看见他的。
害怕看见自己不想看见的场面。
害怕会让自己揪心。
不过也就只是那么一下而已。
婠婠重重呼出一口浊气,掀开帐帘,往内里走去。
围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几个医官见到皇后亲临,连忙就要放下手中正给皇帝更换纱布和药物的各色东西,起身向皇后行礼。
婠婠想都没想地呵斥了一声:“这时候还行什么礼?不先忙着陛下的事么!”
医官们这才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然后继续忙着手头的活计。
等他们为皇帝换好了药、处理好伤口之后便挪到了一边去。
婠婠也是在这时才看清那张算不得宽敞的行军床上的那个人。